归“雄奇放恣”於“妩媚”

2006-04-20 10:20:41

A^- A⁺

作者：文怀沙

　　在香港举办“卓然书画展”前言

　　一九八四年梨花开后，燕子来时，我对卓然说：“眼前还是春天，你才六十岁，你艺术生命的新起点将从此开始”。

　　岁月荏苒，五年多过去了——“萧兰嗟共悴，鹈夬忍先鸣？”六十六龄的卓然不负众望，为了实现上述预言，他在和时光赛跑，满头飘着霜雪，载负着几多须劳？但他双目愈盆，炯炯照人；他逸兴遄飞，情难自禁地向我倾谈六十岁以后的艺术创获，以及如何战胜种种困惑。像是揭示一个独到之秘，卓然说：“在某一段时间，几乎每走一步，都得先推倒自己，真是举步维艰。如不推倒自己，就没法再前进了。没有比自己推倒自己更痛苦的事了；也没有比自己推倒自己更快乐的事了……”平素不善言辞的画家竟滔滔不绝起来，我简直没有置喙的余地。有感于他忘形的真诚和豪情，我只有默然地报之以微笑。

　　卓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停止了话语，恍惚从自我沉醉中醒来。自来就谦逊的这个艺术家像孩子般地害臊了。白发覆盖下的那张天真的脸上腾起了红霞——白发与红颜交辉。我顿时想起辛稼轩的词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这分明是雄奇放恣中闪现的妩媚！

　　正是在此霎时，我有幸窥见画家最具本质的人品——妩媚，从而洞察浮现在此等人品之上的画品特色。于是，我将目光投向这次展品中的扛鼎之作——《百虎长卷》和《狻猊王国——百狮长卷》。

　　难以想象，在现实世界中，未必有如此集中的虎群或狮群。它只能是画家的匠意经营。纵观长卷，千姿百态，目不暇接，“万物静观皆自得”，“自得”成为这两个长卷的主要ME-LODY，当然，狮与狮之间与虎与虎之间，各有其不同的“自得”。六十岁以前的卓然画狮虎力求笔下淋漓尽致；六十岁以后的卓然懂得了“淋漓”往往达不到“尽致”。我们的画家参透了人情、物理，从役于意象，走向“自得”，向更成熟的境界迈进了。如果虎群中一个个都是“磨牙当路嗥，炎炎斑尾摇”，逞凶行暴，自相残杀，从不自绝其族类，以之入画，也索然乏味。当然有“咆哮踞地地欲裂，百默走匿山魈藏”的猛虎，但更动人的却是兴风狂啸之余：“回眸犹看小於菟”（鲁迅句）的慈爱的母虎。感於此，以画狮.虎名世的画家，竟寄情于吼啸寂然。这种内在的悲悯慈祥表现为卓然凌驾雄奇放恣的妩媚。这妩媚，使他的所有画作与粗俗绝缘：这妩媚，或明或暗地流溢于卓然近年的所有作品之中，不仅画狮.虎有之；画山水.花卉有之；连他的书法——狂草中也有之。出之仁者的妩媚，贵在不织巧；不造作，所以必能感人。我不禁想起吾家笑笑居士（文兴可）梦寐以求的诗境：“麝香沾野草，虎迹滑春泥。”何其美也。

　　（文章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推荐关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