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诱惑

作者：张颂仁 1994-04-16 14:56:55来源：艺术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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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在学院里的人体画开始，蔡锦画中的生物体就挥发着熊烈的能量。这个源著德国表现主义发展下来的绘画手法很适合她作品的强烈情绪。这些画带有浓郁的原始动物气息，被过剩的生命力内燃。肉体的分子被内燃的力量分解，在周围的空气里发挥。这种内燃的力量来自紧张的焦虑意识和燃烧着的原始生命力。感性而又性感，迷乱而又自觉，这是生命与腐朽交汇的模糊境界。从这里蔡锦走到她的《美人蕉》系列。

　　以作品的内容来说，蔡锦是个很单纯的画家。她的画没有太宽的叙述内容，虽然《美人蕉》的“美人”与芭蕉都带着明显的性象徵，不过这是没有很大发挥余地的象徵。她绘画的长处在于她的绘画感：她对油彩的感性、对色彩与笔触的揉合，都能使人感到绘画时的沉醉，严格来说，没有《美人蕉》这些画，她早期的作品就不能成立；在这新系列里蔡锦找到了她的绘画语言。

　　《美人蕉》这个意象与蔡锦创作的精神达到一个比较完整的融合。蔡锦说蕉叶的腐朽气息诱发出她的感官反应，红色的腥味带来了笔触上的精神上的快感，使她痴迷地流连在画布上。这种很明显的感官上的快感虽然与她早期的作品相通，但也有基本上的转变。她画人体的阶段受到的创作行动来自强烈的焦虑感。彷徨却又富于活力，盲目的行动抑压在内观而封闭的世界里，在美人蕉的意象里她寻到了抒展的途径；因囚在人体内的原动力转向外在的对象，而焦虑的内燃力量也转化成带有抒情性的痴迷。相对焦虑的不祥不安，痴迷是带着情意的陶醉；而且从人体转入美人蕉，蔡锦同时从封闭的室内踏到阳光下的自然天地。这个本质的提升开放了创作上的各种触觉，使她的绘画感更为丰富。

　　意象的转移也带来了更大的创作空间：作者与主题不能再认同为一体，人与物能保持一个既可聚又可离的距离。这在感官上出现新的变化。从动物性的内体转移到植物性的内体，呼应了这转变。她的芭蕉叶是肉体的，带着动物的气味，可是其植物的原体却又暧昧地保留了一种中性、雌雄不分明的神秘感。蔡锦绘画的笔触和色调很明显是在表达一种自传式的女性的意识和秘密，不过芭蕉这意象把这描述的困难推远了，更能达到艺术的微妙效果。

　　在比较近期的作品中，芭蕉叶的造型与空间的关系愈现抽象。枯萎中的叶块更夸张了原来已经扭曲的造型，扩大了观画人的想象空间。生命体的量盛活力与腐朽败坏的盛衰之间，散发出奇异迷人的糜烂之闰，蔡锦的独特艺术嗅觉，即在此间流连沉醉。

一九九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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