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古玩市场大显传统遗风

　　百年前的北京、上海古玩市场，有众多的外乡人从事这行当。他们结伴去北京或上海从事有规有矩的珠宝、玉器、瓷器生意，声誉颇响。上海是个移民城市，华东的苏浙等地来沪的移民约占近半。同样，如今上海古玩市场里的本地人，其实也是移民的第二代。受海派文化的影响，他们的经营风格也很“海派”了。中国传统陶瓷与东洋、西洋陶瓷，明清古典红白木家具与欧洲柚木家具，中国画与西洋油画一起经营，甚至真品与赝品掺杂陈列，考验着陌生的古玩收藏爱好者的眼力。也就是说，传统意义上的专做老货的老古玩商的经营传统，除了上了年纪的经营者外，一般在上海古玩市场已经很少见了。

　　但在苏州古玩市场里，我却见到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苏州的中老年古玩经营者，相对来说，还比较恪守传统的古玩经营之道。如内行对内行，求购者想上手看一件粉彩瓶、青花盘，假如此物有冲口、有破损，他会先告诉你有缺陷。如求购者还想看，他才会从橱柜里拿出来给你看，这叫已破损的先说在前面，省得求购者购买回家再看出有细微破损或曾修复过，回头再来找麻烦。相对来说，在上海古玩市场，稍裂釉冲线或修复过的瓷器，打“闷包”的现象要比苏州古玩市场多。这是苏州古玩商恪守古玩经营传统的遗风之一。

　　买古玩如何砍价？这一直是初涉古玩市场者最感兴趣的话题。如今上海国营的文物商店、友谊商店古玩部，老客户买古玩仍可以打9折8折，如消费达5万10万元，可享受金卡待遇，打7.5折。过去上海不少私营的古玩商店，传统的经营之道也最多打7折6折。因为行内有规矩：卖者开价，买者看不到半价不还价。如是熟人、同道，还价最低也是6折，如还半价或以下，会认为你不尊重卖者，不够朋友，还会调侃你说：“像苏州人还半价”。上海比较正宗的古玩商店，基本上还能遵循以上的还价原则。但目前上海不少工艺品店铺，十几年前，被经营新画、新工艺品的桂林人在机场、涉外宾馆、旅游市场开天价搅乱了价格体系，故涉外导游一般都鼓动外国游客买东西砍半价以下。所以，如今上海的工艺品市场出现了大量的砍半价就能成交的店铺，传统的古玩还价规矩被破坏了，令人无可奈何。

　　相比较而言，原来买古玩“还半价的苏州人”，在古玩圈内一直属于一种被贬的形象，被调侃、被戏谑。在古玩经营传统被冷落、被抛弃、被瓦解的今天，我们再去苏州找传统的老年古玩商去买他们的古玩，一般你还半价，他马上会不理你，把东西放回原处，给你一个冷面孔。一次在苏州文庙古玩市场，有一收藏者不小心把真货当假货看，一老年苏州古玩摊主气得脸色发白说：我只做古玩，别不懂装懂。看来当代有些苏州古玩商已度过了反省自己的还价方法的时期，古玩经商心理进入到一个心平气和的时期。即自己不开天价、高价，也不让别人还低价、半价。北京、上海原传统古玩商的经营传统在当代苏州古玩商那里得到了继承。这是苏州古玩商恪守古玩经营传统的遗风之二。

　　苏州文化是一种吴语文化，“宁听苏州人吵架，不听苏北人说话”，这里虽然有一种地域的歧视，但苏州人软绵绵好听的腔调，吻合了苏州园林曲径通幽的布局。苏州古玩商人表面客套，但还价不过半毫不留情的软中带硬的经营风格，无疑比当代上海、北京的古玩商人更精明、更高明，也更有诚信，这是令人赞赏的。

　　当古玩行内不还半价，有些苏州古玩商人却敢还半价；当古玩行内出现半价成交，不少苏州古玩商人却拒绝半价成交。这既是苏州古玩商人的超前观念，又是苏州古玩商人的复古思维，无疑是当代古玩行内的一种奇特的人文风景线。

　　在重新逛过华东地区的古玩市场及北京潘家园古玩市场之后，笔者的感触是：以苏州古玩商人为主体经营者的苏州古玩市场，不像上海、北京有大量的专营赝品的湖南人、江西人等掺杂其中，经营的老货比例相对多些，卖古玩的品种相对纯粹些，价格也相对适中。所以，每次逛苏州古玩市场，几乎都有收获，都不会空手而归。这是经验、这是感慨、这更是无奈，要令古玩行内人反思的！